时隔多年,有个模糊的声音始终在我脑海里盘旋。
那是我唯一一次在酷寒的西伯利亚亲历未结冰的湖面。
身旁的爷爷兴致勃勃地指着那条幽长的湖。“喏,贝加尔湖!”我才刚记事,
体会不到贝加尔湖背后的魅力。东张西望间,我只瞧见不远处一青年径直跳下了湖水。
紧跟着,爷爷也莫名其妙地飞扑过去。水中折腾了大半天,才把那人拉了上来。“你还年轻,
要走的路很长,别做傻事。”爷爷弓着背喘着气安抚青年。青年眼睛噙着泪,
愧疚地扑在爷爷怀里。等他稍稍平缓后,
双手搭在爷爷的肩上满怀感激地谢道:“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就没有我。”随后,
他手臂猛地一绷直,只听“扑通”一声。“救了我,那就你来替我死吧。”1时间一晃,
到了我的18岁生日。这天,我从父亲手里继承了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在我看来,
父亲就是个失败透顶的男人,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给我留下,就连这辆廉价的卡车,
取来之路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那一天,他和往常的每一次跑货一样,
独自钻进挂车的下方全面检修车身。父亲虽然在生活中很失败,但对待事情总是一丝不苟。
我一直搞不明白,这样的老好人怎么最后会落个一无所有?
不是常常听到那句“努力总会有回报的”吗?为什么努力的成效在父亲的身上没有灵验?
我忍受不了父亲那副苦哈哈的表情,更看不惯他满不在乎的脏兮兮模样。在我看来,
这些都意味着他的眼里,尊严已死。尽管在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
方圆几十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但我那成人般的自尊心始终在隐隐作妖。我已经18岁了,
成年了,也该懂事了,能有所作为了。面对生活重压下的父亲,
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他搭把手,分担一些生活的苦闷,
这样才对得起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他。于是,我径直上了卡车的驾驶室,轻轻拉下了手刹。
2我自认为力气太小,其他伟大的事情干不了,但拉手刹还是轻而易举的。
借着家门前的地势,霎时间,广袤的西伯利亚在卡车的驾驶室外慢慢行走起来。我打开门,
轻盈地跳下了驾驶室,长吁一口气,远远地观望着。我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车子的下方,父亲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溜车了,快拿砖头塞在轮胎下面。”呵,
像风在吟唱。我知道,父亲的这些话一定不是对我说的。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个闷葫芦,
从不与我交流。于是,我迎着风,拖着不协调的小身板,自由地追逐着飞驰的卡车。
触不可及的感觉可真妙。这时,母亲从屋子里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看,我的判断没错吧,
父亲的话一定是对母亲说的。只听到母亲拉着长长的哭腔:“出事了,
孩子他爸被卡车压着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3嗯,母亲向来没有主见。
我痛恨没有主见的人。她们就如同寄生虫一样,无耻地苟活着。我又喜欢没有主见的人。
喜欢她们在最无助时露出的慌乱表情,发出的失魂喊叫,多迷人,多动听。此时此刻,
我确信车轮下,当家的父亲已经无法吱声指引母亲。也就是说,母亲只能依靠自己。
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她本能地借着蛮力,像拔河一样拖着挂车侧面的铁板,
往反方向拼命拉。伟大的母亲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伟大啊!卡车势不可挡地拽着她往后滑行。
我开始有些担忧。她可是我的母亲啊!是给予我生命的母亲啊!没有主见只是能力缺陷,
比起生命来,能力渺小的不值一提!我不忍看着她无助地挣扎。毕竟当下,除了我,
我想不到她还能依靠谁。我必须挺身而出。于是,我急促地喘着粗气,手不停地比划着,
努力示意着她往卡车的正后方去。母亲没动脑子就顺从了我的好主意。
她拔腿往卡车正后方跑去,胡乱伸手往前推。想必,这样确实好使劲儿。不出所料,
我的母亲被成功地卷进了卡车的车身下方。4行走中的西伯利亚真迷人,我有些意犹未尽。
我抓住了行驶中的卡车车门,顺势一跃而上,轻车熟路地发动起了车子。多少次,我畅想过,
要吞下西伯利亚的美,要把西伯利亚的自由揉进自己的骨子里。这一次,我做到了。瞧,
这散发着血腥的美,忒自由。车子沿着我家门口的空地打转了无数圈,像石磨碾压麦子一样,
来来回回,不知疲倦。直至父母热腾腾的血肉,同僵硬得不近人情的土地彻底融为了一体。
没有了一丝血迹,没有了一丝残渣。没有停驻,我直接驾驶着大卡车离开了。
5疾驰在西伯利亚的冰雪地里,我狂热的大脑和飞速运转的发动机一样,浮想联翩。
我还有人性吗?我什么时候变得像西伯利亚狼一样冷血?西伯利亚狼会反噬自己的父母吗?
人啊,一旦反思,就严肃正经起来。方才还开怀大笑的我,一下子凝重多了。行驶中,
眼前忽而一晃。定定眼神,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前方路边。他笨拙地挥手示意,像是在求助,
或者想顺便搭个便车。等我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驶过了一大段距离。慢慢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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