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大蒜收购价格稳稳居于四块多一斤。
这价格,恰似给村里注入了一股蓬勃活力,如春风拂过田野,满是生机。
大蒜收获季,蒜地成了欢乐的海洋。
村民们手持特制刀具,在蒜行间穿梭,割大蒜的动作娴熟流畅,一气呵成。
李大叔微微弯腰,左手轻拢大蒜,右手挥刀,“唰”的一声,大蒜应声而落,动作干脆利落。
王婶手脚麻利,迅速将割下的大蒜捆扎紧实,一捆捆翠绿欲滴的大蒜,仿若整齐列队的士兵,被码放在地头。
在阳光照耀下,大蒜泛着诱人的光泽,那抹鲜嫩的绿,格外亮眼。
称重处,秤砣晃动,村民们的目光紧紧跟随,脸上洋溢着期待。
“200斤嘞!”称重的大爷高声喊道,大蒜主人嘴角上扬,笑意难掩。
装车时,大家齐心协力,将一捆捆大蒜稳稳抬上车,每一步都透着丰收的喜悦。
收完大蒜,村民们的口袋鼓了起来,日子也似加了蜜般甜。
张大哥家添置了崭新的大彩电,屏幕亮起,五彩画面映照着一家人的笑脸。
李姐给孩子买了新衣服,小家伙穿上新衣,在村里蹦蹦跳跳,如同欢快的小鹿。
大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仿佛看到了更加美好的生活图景。
然而,今年市场风云突变。
大蒜价格仿若遭遇断崖式雪崩,一路狂跌。
“听说了吗?大蒜价格跌到两块钱一斤了!”这消息像一阵旋风,瞬间席卷整个村子。
村里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眨眼间,家家户户都知晓了此事。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村里炸开了锅。
原本平静的村子,被卷入一场巨大的风暴,瞬间乱成一锅粥。
村民们心急如焚,脸上写满了焦虑。
他们在自家蒜地和村子之间来回奔走,脚步急促而慌乱。
王大爷站在自家蒜地旁,望着大片的大蒜,眉头拧成了麻花:“这可咋办?一年的辛苦不会都白费了吧!”
张婶坐在地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大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天爷啊,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大家都害怕一年的辛勤劳作,就这样付诸东流。
赵叔不停地在蒜地踱步,嘴里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投入的本钱还能收回来吗?”
2.
村里的人听闻我在城里打拼多年,脑子灵活,有生意头脑。
在这危急时刻,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希望之光。
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村民们把我当成救命稻草。
一时间,成群结队的村民朝着我家涌来。
那场面,犹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我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嘈杂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王大爷率先开口。
他声音颤抖,带着哀求:“他叔,他婶,听说你们家孩子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见识广、路子多。
这回可一定要救救咱大家伙儿。”
他的手紧紧握着,指关节握的嘠叭叭响,眼神中满是期盼。
张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这大蒜价格跌成这样,我们一年的辛苦都要打水漂了。
你们家孩子有本事,能不能以三块钱的价格收购我们的大蒜?去年的收购价还三块五呢。”
她急切地比划着,眼神里透着焦急和渴望。
李大哥也大声说道:“是啊,我家这一摊子全指望这批大蒜,要是价格上不去,日子可咋过!”
爸妈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有些慌乱。
老爸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大声说道:“大伙先别着急,都进屋坐,有话慢慢说。”
老妈则在一旁忙着搬凳子,嘴里连声说着:“会帮忙想办法,肯定会帮大家想办法。”
尽管心里没底,但他们还是热情地招呼大家,试图安抚这激动的场面。
刘奶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孩子,你可得拉大伙一把呀。”
老妈赶忙上前扶着刘奶奶,让她坐下。
3.
等到村民们都离开后,老爸赶忙给我打来电话。
电话接通,老爸的声音带着疲惫与焦急:“儿子,咱村大蒜这事儿你听说了吧?大伙都来咱家,想让你帮忙收购。”
我回道:“爸,我听说了,您先别急,详细给我讲讲。”
老爸在电话那头,一五一十地把村里的情况告诉了我。
接完电话,我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我却无心欣赏。
我深吸一口气,摊开纸笔,开始仔细算账。
目前大蒜的收购价普遍在两块钱左右。
乍一看,从两块收到三块,似乎有不错的利润空间。
但我在城里摸爬滚打多年,深知这只是表面现象。
市内的销售价虽然能达到三块到三块二三。
可入场费,每吨大蒜要交给市场管理方几百元。
装车费,每个工人装卸一车大蒜也得几十元。
算下来,成本并不低。
要是运往外地,价格确实能飙升到四块钱以上。
但运输费用成本极高。
长途运输,需要冷藏车来保证大蒜的新鲜度,租车费用一天就得好几千。
途中还有损耗,大蒜在运输过程中会因挤压、温度等因素,有一定比例的损坏。
物流费用也不低,过路费、油费等,算下来每斤成本要增加不少。
我点燃一支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综合考虑运输成本、市场风险以及后续的销售渠道等诸多因素。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给出两块五的收购价。
我知道,这个价格虽然不高,但在当前的市场环境下,或许是能帮助大家减少损失的最佳方案。
第二天,我再次拨通老爸的电话:“爸,我考虑好了,两块五的收购价,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
老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行,儿子,你做事爸信得过,只是不知道大伙能不能接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尽力试试吧,希望大家能理解。”
我接着说:“爸,我也不想让大家失望,但做生意就是这么现实,得考虑各种因素。”
老爸回应道:“我明白,你也不容易,我去跟大伙再说说。”
4.
几天后,我踏上归乡之路。
车窗外,熟悉的田野、山峦一一掠过,可我的心情却如坠铅块,沉重得难以言表。
刚踏入村子,街巷依旧,那斑驳的墙壁、熟悉的石板路,都承载着往昔的回忆。
但此刻,却被阴霾笼罩。
我四处打听,辗转找到了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村民。
“王大爷、张二爷、赵叔,麻烦几位来,是想和大伙好好聊聊大蒜收购的事儿。”我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急切。
大伙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石桌上落了层薄灰,正如此刻凝重的氛围。
众人神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期待。
我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大家听我说,现在市场行情非常不好。
三块钱的价格收购,我实在承担不起。”
“收购商收购价才两块左右。
虽说市内销售能有三块多,但除去各项成本,利润所剩无几。”
“要是运往外地,虽说能卖四块以上,可运输成本实在太高。”
“冷藏车租赁,一天就得花费数千元。
路上的损耗、物流费用,算下来每斤成本要增加不少。”
“两块三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
这价格虽然不高,但起码能帮大家减少些损失。”
我一边说着,一边留意众人的表情,只见他们眉头越皱越紧。
而且,我没有直接说出两块五的底线,而是先报了个两块三。
我的话刚落,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李二麻子扯着嗓子喊起来,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哼,什么帮忙,我看就是在城里发了财,就忘了本!故意压低价格坑害我们这些乡亲!”
“大伙一年的辛苦,就被你这么几句话打发了?”
人群中也有人跟着叫嚷:“就是,以前还觉得这孩子挺实诚,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黑心!”
“咱们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他算计了!”
大家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对我的指责声此起彼伏。
王大爷眉头紧皱,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叹了口气:“孩子,你说的这些,咱也不太懂,但这价格,实在差太多了。”
我还想再解释,可众人的吵闹声如汹涌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声音。
人群中有人站起来,手指着我,唾沫横飞;有人拍着桌子,面色涨红。
场面一片混乱,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5.
自那之后,村民们开始对我进行疯狂的污蔑。
各种难听的话语,像利箭般朝我射来。
这些谣言,就像被点燃的野火,迅速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所到之处,人心惶惶。
村里的大喇叭,也被他们利用。
每天清晨,大喇叭准时响起村长的声音:“各位村民注意了,咱村那个李大响,在城里赚了大钱,就不把咱乡亲当回事儿了。”
“这次收大蒜,故意压价,想坑咱们的血汗钱,大家可别上他的当!”
此时的村长,早已被村民们的情绪裹挟。
我去找他解释,他却摆摆手,眼神闪躲,不耐烦道:“你别说了,大伙都认定你了,我也没办法。”
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只留下我站在原地,满心无奈。
那些恶毒的谣言,像病毒一样,在村子里无孔不入。
走在村子的小路上,原本热情打招呼的邻居,如今看到我,都立刻扭过头去。
张婶原本总是笑脸相迎,老远就会喊我名字,现在却哼一声,转身快步离开,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赵哥看到我,小声嘟囔:“现在城里人都这么坏,专坑自家人。”声音虽小,却像针一样刺进我心里。
孩子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围着我嬉笑玩耍。
他们远远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陌生和恐惧。
我路过村头的小卖部,几个孩子正在玩耍,看到我,吓得一哄而散,有的躲到小卖部货架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张望。
6.
仅仅是污蔑,显然还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他们开始付诸行动,对我家进行恶意报复。
一天清晨,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柔和的光线洒在村子里。
这本应是美好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去地里看看。
当我打开家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那味道,如同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
我定睛一看,只见院子里堆满了狗屎,一坨坨、一堆堆,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些狗屎有的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被倒在这里不久。
“这是谁干的!”我愤怒地喊道,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老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捂住嘴,身子晃了晃,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紧接着,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妈!”我急忙跑过去,想要扶起老妈。
这时,老爸也从屋里冲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愤怒。
“这些人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老爸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妈缓过神来,抹着眼泪:“咱这是造了什么孽,帮他们还遭这样的罪。”
我扶着老妈进屋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妈,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儿我会处理。”
老爸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怒声说道:“必须得找出是谁干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面对这满院子的污秽,我们一时竟不知该从何查起。
7.
望着满院的狼藉,那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我胸膛里怒火翻腾,止不住地往上冒。
曾经,乡亲们都是那般淳朴憨厚,闲暇时聚在村口大树下,递上烟,唠着家常,笑声阵阵,亲如一家人。
可如今,就因为大蒜价格这事儿,他们竟全然变了样,做出往院里倒狗屎这般下作的事,着实让人心寒。
但我心里明白,此刻要是被怒火冲昏头脑,只会让局面越发糟糕,必须得尽快冷静下来,想办法化解这场危机。
我咬着牙,使劲压下心头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双手有些发颤地去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的老妈。
小心翼翼地把她搀进屋内,让她缓缓躺到床上,又赶忙跑去倒了杯温水,轻轻递到她嘴边,轻声说道:“妈,您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儿我肯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老妈眼眶里蓄满了泪,顺着脸颊滑落,虚弱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对后续情况的担忧,那目光看得我心里一阵发酸。
这时,老爸把我拉到屋子一角,昏暗的光线映照着他凝重的神色,还带着几分急切,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儿子啊,咱就狠狠心,哪怕把家里的锅砸了,铁卖了,哪怕濒临破产,也得拉乡亲们一把呀。
你看看他们,一年到头在地里辛苦劳作,风里来雨里去,就盼着大蒜能卖个好价钱,现在一个个急得没了主意,咱能见死不救吗?”
我抬眼望向老爸,心里满是无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直接回绝道:“爸,您这想法真不行啊。
您瞧瞧他们现在干的这些事,就因为价格不合意,就往咱家院里倒这脏东西,这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呢?这分明就是落井下石呀。
真要是按您说的,咱家倾家荡产去帮他们了,您觉得他们会感激咱们吗?
依我看,到时候哪怕咱们仁至义尽了,他们恐怕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墙倒众人推,把咱家踩在脚底下啊。”
老妈在旁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拖着疲惫又沉重的身子,缓缓挪了过来,目光坚定地说道:“儿子说得对,咱可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做好事也得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呀。
他们这么对咱们,咱们不能毫无原则地迁就,底线还是得守住的。”
老爸听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尽是纠结与无助的神情,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默认了我和老妈的话。
8.
随后,我和老爸默默地走到院子里,看着那一片被弄得污秽不堪、散发着恶臭的地面,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找来铁锹和扫帚,没说一句话,便开始动手清理起来。
铁锹铲起狗屎时,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声响,我一边干着活,一边脑子飞速转动,绞尽脑汁地琢磨着该怎么去化解这场危机,既能让村民们明白我的难处,又能顺利帮他们把大蒜卖出去。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把院子清理得差不多了,可地面上还是留着一些隐隐的污渍,就像一道道难看的疤痕。
我决定不再被动等待,要主动出击,挨家挨户去和村民们好好沟通一番。
我心里很清楚,只有面对面地坦诚交流,才能打破他们对我的误解。
我首先来到了王大爷家。
刚走到门口,王大爷一抬头看到是我,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下来,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往屋里走。
我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声喊道:“王大爷,您等一下呀,我就想跟您唠唠嗑。”
王大爷的身形一下子停住了,背对着我,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我走上前,一脸诚恳地说道:“王大爷,我知道您对我给出的大蒜收购价不太满意,您容我给您仔细讲讲实际情况吧。
现在市场上大蒜多得根本卖不动,供远远大于求,价格那是一个劲儿地往下跌,跟雪崩了似的。
眼下这收购价普遍也就两块钱上下,在市内卖的话,虽说能卖到三块到三块二三,可您仔细算算呀,入场费,一卡车大蒜就得交给市场管理方好几百块钱呢;冷库储存费,每吨每天也得几十块钱;还有装卸费,每个工人装卸一车大蒜也得几十块钱。
这么七七八八的费用加起来,到最后利润真的没剩下多少了。
要是把大蒜运往外地去卖,虽说售价能超过四块钱,可光是冷链运输费,租一辆冷藏车一天就得花好几千块钱,再加上路途上大蒜会有损耗,这成本一下子就涨上去了,稍微出点差错,那可就是血本无归啊。
我报给大家的两块五这个价格,真的是我想尽办法,想尽力帮大伙减少些损失呀。
而且呀,我已经和城里几家有实力的批发商联系好了,他们都愿意从咱们这儿拿货,只要大伙信得过我,这大蒜肯定能卖出去,不至于烂在地里呀。”
王大爷静静地听我说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不是我们故意要为难你呀,实在是全家老小这一整年的开销可都指望着这大蒜呢。
眼瞅着价格跌成这样,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就跟火烧似的。”
我郑重点了点头,回应道:“王大爷,我特别理解您的难处。
做生意本来就是处处都得小心谨慎,风险多得很呢。
不过您放心,我向您保证,只要大伙愿意相信我,我肯定会拼尽全力,把大伙的大蒜都给卖出去,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王大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中原本的那股敌意慢慢消散了,就像冰雪在春日暖阳下渐渐融化一样,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孩子,这回就信你一回吧。”
从王大爷家出来后,我一刻没歇,又赶忙去了其他村民家。
每到一户,我都耐着性子,把各种情况详细地解释清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也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虽说这过程中,碰到不少冷言冷语,有人撇着嘴嘲讽道:“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呢。”也有人满脸怀疑地说:“你怕是就想着自己多赚点钱吧。”但我始终咬着牙,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就这样过了几天,大部分村民的态度都开始有了变化,他们渐渐体谅到了我的不容易,也愿意相信我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难题了。
村里的大喇叭也不再整天播放那些诋毁我的话了,村子里原本那紧张得像拉满弓的弦一样的氛围,也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9.
然而,我这刚松了口气,还以为事情在朝着好的方向稳步发展呢,没想到新的麻烦又冒出来了。
以李二麻子为首的那几个比较顽固的村民,就跟那钉在地上的钉子似的,怎么说都不肯松口,坚决不接受两块五的收购价,还偷偷摸摸地在村里一些隐蔽的角落,到处煽风点火,撺掇其他村民联合起来抵制我。
一天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我和老爸正在屋里商量着后续销售大蒜的具体细节呢,桌上摊着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计划。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吵吵嚷嚷的,特别刺耳。
我赶忙起身去开门查看,只见李二麻子带着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朝着我家大步走来,那走路的架势,活脱脱就是一群来找茬闹事的恶汉,一路上带起不少尘土。
“你小子,别以为跟大伙说几句好听的,就能蒙混过关了啊!今天来,就是要你给个准话,到底收不收三块钱一斤的大蒜?”李二麻子扯着脖子,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吼道,那唾沫星子都跟着飞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心平气和地回应道:“李二麻子,我都已经跟大伙反反复复解释过好多遍了,两块五真的是我能承受的最高价格了。
现在这市场行情就是这样,收购价普遍就在两块钱左右,在市内卖的话,扣除掉摊位费、水电费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根本就没多少利润可言;要是运往外地去卖,光是过路费、油费这些成本就高得吓人。
就算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买家,把周边十里八村都跑遍了,也很难拿到比这更高的价格呀。”
“哼,少在这儿忽悠我们呢!今天你要是不答应三块钱一斤,我们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李二麻子蛮不讲理地叫嚷着,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看着特别吓人。
其他村民也跟着在旁边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这个喊着:“对,必须得三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那个也跟着叫:“就是,不答应就别想打发我们走!”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气氛紧张得就像战场上双方对峙一样,剑拔弩张的。
就在这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王大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人群中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伙都先消消气,听我老头子说几句心里话。
这孩子这几天为了咱们这事,腿都快跑断了,挨家挨户地去解释,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大伙的呀。
咱们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心,就把这事儿给搞砸了呀。
要是这大蒜卖不出去,最后都烂在地里了,那咱们这一年可就白忙活了,到时候大家都得吃苦头,吃亏的还不是咱们自己嘛。”
王大爷这一番话,让人群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村民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眼神里也开始有了动摇的迹象。
李二麻子一看这情况不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更加声嘶力竭地煽动起来:“大家别听他的呀,他就是想坑咱们呢!咱们得坚持住,肯定能找到愿意出高价的买家的!”
不过,响应他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到最后,也就剩下几个和他一样顽固的村民,还在那儿有气无力地跟着瞎起哄呢。
10.
李二麻子那股子倔强劲儿一上来,铁了心要和我死磕到底。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鬼魅,整日在村里游荡。
白天,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街巷闲逛,眼神却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寻找那些容易被说动的村民。
一到夜晚,月色昏暗,他便如同暗夜中的恶狼,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地穿梭在狭窄的小巷中。
他来到刘婶家,轻轻敲敲门,待刘婶开门后,他迅速闪身进屋,压低声音说:“刘婶,可不能就这么便宜卖了大蒜。
只要大伙齐心,肯定能让那小子涨价,到时候您能多赚不少钱,给孙子买新玩具都不成问题。”刘婶本就犹豫,被他这么一说,眼神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他这般连番蛊惑下,几个原本态度有所转变的村民,心底的贪念再度被勾了起来。
他们觉得或许真能等到高价收购的机会,便又跟着李二麻子,站到了与我对立的阵营。
一天深夜,万籁俱寂,整个村子被浓稠的黑暗笼罩。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宛如夜枭的惨叫,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是我家新装不久的简易防盗警报器响了。
我和老爸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我们几乎同时掀开被子,顾不上整理衣衫,趿拉着鞋,抄起手电筒,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屋外。
冲进院子,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瞬间呆立当场。
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一群黑影手持棍棒、铁锹等工具,在院子里肆意破坏。
有的黑影高高举起棍棒,狠狠地砸向门窗,“哐哐”之声震耳欲聋,玻璃碎片如雪花般飞溅;有的几人合力推着院子里的杂物,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杂物轰然倒地;还有的拿着喷罐,对着雪白的墙壁肆意喷涂,污言秽语瞬间让白墙变得斑驳不堪。
而站在最前头,像个邪恶指挥官般指挥若定的,正是李二麻子。
“你们在干什么!”老爸气得浑身颤抖,暴跳如雷,声如洪钟般怒吼,这一吼,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
那帮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纷纷转过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唯有李二麻子,依旧镇定自若,嘴角上扬,扯出一抹令人厌恶的冷笑:“哼,你们家要是不按三块钱一斤收购大蒜,我们就天天来闹,让你们不得安宁!”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强压着内心如火山喷发般的怒火,冲他们喊道:“你们这是违法的行为,再这么胡作非为,我立马报警!”
李二麻子却一脸不屑,撇了撇嘴,嘲讽道:“报警?你报啊!警察来了又能怎样?我们不过是想要个合理价格,何错之有?”
双方僵持片刻,他们见我们毫无退让之意,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次挥舞起手中的工具,疯狂地继续打砸。
我心急如焚,无奈之下,手指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然而,就在警察赶来的前几分钟,这帮人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迅速作鸟兽散,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院子,和满心愤怒、又倍感无奈的我们。
11.
第二天一大早,警车呼啸着驶入村子。
警察们一脸严肃,迅速在院子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开始仔细勘查现场。
这帮肇事者显然早有预谋,作案时个个戴着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现场除了杂乱无章、深浅不一的脚印,以及散落一地的棍棒、铁锹等破坏工具,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警察们挨家挨户走访询问。
来到张大叔家,警察询问道:“昨晚您听到什么动静了吗?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张大叔眼神闪躲,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说:“我……我睡得太沉了,啥都没听见,也没看见啥。”
虽说大部分村民心里对李二麻子等人的恶劣行径极为不满,可一想到可能会遭到报复,谁也不敢贸然出头作证。
李二麻子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大家都怕被他记恨,遭受他的打击报复。
这场风波过后,我和家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身心俱疲。
老妈本就身体孱弱,经此一吓,更是雪上加霜。
她整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不堪。
看着老妈日渐消瘦的面庞,我和老爸相对无言,心中满是无奈与悲伤。
良久,我们重重叹了口气,决定先离开村子,去城里避避风头,等这阵乱子彻底平息再说。
离开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仿佛两块巨大的铅板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村口聚集了不少村民,他们默默地站在路边,看着我们收拾行李上车。
人群中,有的眼神里透着愧疚,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有的满脸无奈,眼神中充满了无力感,似乎对这乱糟糟的局面深感无奈;还有的一脸冷漠,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我缓缓扫视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村子,望着逐渐远去的村庄轮廓,我心里清楚,这一走,或许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12.
回到城里,我表面上努力让自己回归正常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
可我的心却始终牵挂着村里的事儿,一刻也未曾放下。
我频繁地打电话给留在村里的亲戚朋友,详细询问村里的情况。
一有空闲,我就上网搜索农产品市场动态,密切关注着大蒜价格的走势。
果不其然,事态的发展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我们离开后,村民们四处寻找买家,却四处碰壁。
市场行情持续低迷,大蒜价格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路狂跌不止。
而且,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大蒜在地里无人照料,品质越发糟糕。
原本翠绿鲜嫩的大蒜,变得发黄、干瘪,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这下,村民们彻底慌了神。
王大哥开着装满大蒜的农用车,赶到周边集市,在寒风中等待了一天,却无人问津。
李婶托关系、找熟人,试图打通销售渠道,可由于缺乏经验,屡屡受挫。
此时,一些村民如梦初醒,开始后悔当初没有接受我的收购价格。
他们围坐在村口的老树下,唉声叹气。
赵大爷懊悔地说:“早知道就听那孩子的话了,现在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大娘也在一旁抹着眼泪:“都怪我们贪心,这下可害苦了大家。”
而李二麻子,这个昔日里的“带头大哥”,此刻成了众矢之的。
村民们认清了他的自私与莽撞,对他的怨恨与日俱增。
以往他走在村里,总有一群人簇拥着;如今,人们见了他,都远远地躲开,对他指指点点。
他的名声彻底臭了,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在走投无路之下,村民们只能咬着牙,以一块二三的价格,将大蒜贱卖给一些四处游走的小商贩。
那些小商贩趁机拼命压价,村民们毫无还手之力。
质量差的大蒜,更是只卖出不到一块钱的价格。
有的村民一算账,发现卖大蒜的钱连一半成本都收不回来,一整年的辛苦劳作,就这样付诸东流,还亏了大钱。
当我听闻这些消息,心里没有丝毫幸灾乐祸。
我作为从这片土地走出去的孩子,虽说遭受了诸多委屈和伤害,但心底始终盼着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这场大蒜价格风波,如同一场暴风雨,冲刷过后,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多面,也让我真切体会到现实的残酷无情。
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人往往容易丧失理智,做出追悔莫及的蠢事。
更新时间:2025-01-11 22: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