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杀手。
江湖上流传的传奇中,我的名字也尚有一席之地。
这样厉害的我,竟然在同一个任务中失败了两次。
对杀手来说,失败意味着死亡。
没错,我已经死了两次了。
此刻,我正进行第三次刺杀。
可却发现,目标死了,我也会死。
1
当我再次睁眼时,我又回到了进王府的一天前。
这是我第二次复活了。
作为一个杀手,竟然在同一个任务中失手两次。
实在是杀手界的耻辱。
话说我都已经死了两次了,真想干脆放弃这次任务拍拍屁股走人。
可奈何雇主给的钱够多,光这一单便足以让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实在是舍不得。
就在前几天,有个人花百两金向我买一个人的命—当朝的大皇子
大皇子是什么人物,那可是与贤良仁义、百姓拥护的太子齐名之人。
当然齐的不是什么好名声。
听说大皇子时谨铉性格十分暴虐,时常随意欺压良民,打杀弱小,十分猖狂。
对于这种恶人,我自然是杀的毫无心理负担。
因此,神秘人出现时,我便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一买卖。
从我打听到的种种事迹来看,那皇子不过就是一位草包而已,凭我的身手这百两黄金可是唾手可得,就当为民除害。
于是趁着草包皇子出门狩猎时,我带上工具隐藏在密林深处。
随后用一只兔子引诱草包皇子进入密林。
过程非常顺利,此处树林茂密,杂草丛生,寥寥几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
我在暗,他在明。
我抬起右手对准他,袖口射出一根弩箭,箭头微黑,擦了毒。
弩箭破空飞出,留下极其短促的声音。
没成想草包皇子反应迅速,抬起手中弯弓便成功阻挡下来。
随后看向我藏身之处,高声喝道:“抓活的!”
刹时间,数名身影朝我追捕过来。
我暗骂一声飞快逃离现场。
轻敌了,没想到草包皇子会武,而且还不低。
我一边后悔一边铆足了劲儿逃跑。
突然又一阵短促的破空声响起,我尽量收势向右避开,脖颈处还是被划破一道痕迹。
随后便立即倒地不起,几名追来的暗卫在我身侧停下。
他们看着我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求救。
可是毒性猛烈,几息之间却只来得及说一句:“这箭有毒!”
第一次刺杀失败,卒。
本来以为这辈子折在这个任务上面了。
但不成想,一睁眼,我正坐在王府门前的茶摊上。
此刻大脑有些发愣,看了看四周。
我回到了我蹲守的第一天?
我竟然活了!
此时此刻,我内心激动得难以自抑,在摊主惊诧的目光中放声大笑。
不管为何重新复生,上天既然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定要完成刺杀任务。
不过,杀我的人是谁呢?
我低眉思索,仔细回想了那把弩箭的样子。
奈何其与寻常弩箭并无不同之处,无法从这个角度去追溯源头。
算了,先把任务做完拿到赏金,之后再慢慢查吧。
我猛地灌了自己一大碗水解了渴后,目光又重新定在了王府。
2
鉴于目标会武这点,不能袭击了,没用。
还是要接近目标寻找时机才行。
于是我便仔细观察,看看是否能偷偷潜入王府中。
奈何这王府暗卫实在是尽职尽责。
日日夜夜轮班制,就算是出恭也要轮流去茅房。
我不由得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佩服。
我只能趁着府中婢女出门采买时偷梁换柱,将其迷倒放置安全之地,再易容成婢女的样子。
如此一来,我便光明正大的走进王府。
多亏之前神秘人给了一张王府方位图,要不然我也不能如此轻松地就混了进来。
剩下的便该思考要如何动手。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趁虚而入。
一个人最脆弱的处境莫过于光屁股蛋儿的时候。
要么沐浴,要么出恭。
茅房实在太臭,还是选浴室吧。
地点确定。
当晚,我便和几个丫鬟一起给大皇子准备热水。
在向浴桶倒水的时候,指缝中不经意间洒下一丝白色粉末。
这可是我师傅特制的毒药,溶于水后无色无味,稍许剂量便能毒倒一头黑熊。
若是全身浸泡,如同慢性毒药侵蚀人体中,待发觉时也无力回天。
我就不信这个皇子还能躲得过去。
恰好此时时谨铉已进屋,我低下头准备随众人退出房间时,耳边却传来管家急促又尖锐的话语。
“等等,有刺客!谁都不许走!”
此话一出,我心中警铃大作。
不应该啊。
我也没露马脚啊,这管家是怎么发现的?
我又迅速地复盘了一下整个过程,好像也没啥破绽。
他们是不是在诈我?
此刻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正纠结是按兵不动还是赶紧跑的时候,我身后的丫鬟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
于是,我被抹了脖子。
我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那个丫鬟大叫着朝前方刺去
“去死吧!”
不是大姐,你要出手你跟我说呀!我绝对不会站在你前面妨碍你呀!
不过一瞬,丫鬟便被暗卫制服,她不甘心地问是何处露出了马脚。
“本王可不是瞎子。”
他隔着手帕从浴桶中拿出了一朵泛黑枯萎的玫瑰花,嘲弄地看着她:“花都被毒成这个样了,你说你怎么暴露的。”
丫鬟瞥了一眼被扔在地上枯萎的花,低头不语,看样子像是已放弃抵抗。
这死男人自己竟然还放花!
要不要这么臭美啊!
我躺在地上,怒目圆睁地从盯着丫鬟转而盯着时谨铉。
想必是我的视线太过强烈,他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安抚似的将我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你遭此劫难实为本王之过,本王定会厚葬,并派人好好安置你的家人。”
听见这话我是真想骂街,可惜只能再次闭上双眼。
第二次刺杀失败,卒。
3
再一睁眼,我又回到了进入王府的前一天。
想必是前世修了大好的福气,才让老天给了我一次次重来的机会。
但我此刻是真想破口大骂。
这大皇子是有多招人恨啊,我一个杀手不够,又来一个。
而且我跟那个丫鬟定不是同一雇主的,如果是同一个人雇佣的我们,应该会提前告知我们,两人联手胜算才大。
撇开这个问题,令人疑惑的是目前王府中究竟有几个刺客,若是再碰上刚才的情况可就得不偿失了。
犹豫了片刻,我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刺杀,此次如果再失败的话,这一单我就放弃了。
毕竟不知会有几次重生,若真为了金钱而丢掉姓名,实在是不值得。
但我还是朝老天拜了拜,保佑一切顺利。
这已经不仅只是单单金钱的问题了,这关乎到我身为一个杀手的尊严。
胸口舒出一口气,重整旗鼓。
我按照第二次的计划顺利混入王府。
这次我避开了浴房值班,第二日听说王爷遭刺,刺客已被抓走审问。
众人议论纷纷,我知道,是那个丫鬟动手了,没成功。
坐享其成不行,只能迎难而上了!
但我并不打算立刻动手。
再像上次那样往水里投毒,依旧会因为王爷臭美而被识破。
此计不通,需另辟蹊径。
于是,我老老实实在后厨帮厨了好几天。
只因所想的刺杀计划存在各种漏洞,全都被我给否决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我发现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地方。
王府的开饭时间基本是一致的,但皇子的用膳则先于下人。
只有把主人那里的碗碟、菜品都准备好后,下人才开始食用。
而在为主人准备碗筷时,那些下人总会下意识使用碗列中的最左侧的第一个碗。
王府中只有时谨铉一个主家,这就代表,只要我能在第一个碗的碗壁边缘涂抹上毒药,这样他进食的每一口,都是掺了毒的。
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再趁乱离开王府。
这简直是个完美计划。
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我开始观察每个下人在后厨的值班时间。
挑了一个空隙,我避开所有人潜入厨房。
找到碗筷的位置后,将手指轻轻在碗壁边缘一抹,便立刻返回。
算算时间,前后花费不到一刻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为了与后厨撇清关系,我早在几天前便成为每日在膳厅候着的丫鬟。
就算事后追查,也总不会立刻怀疑到我头上。
4
饭点一到,便有人前去把皇子请来用膳。
不过一会儿,便看见远处过来几人。
为首者长发如墨,被整齐梳在脑后由一根玉簪子绾起,他身着一件华丽衣袍,云纹纳萃,腰间被一条镶嵌着金色花纹的腰带紧紧束着,上面系着一枚雕花玉佩,随着主人的走动在太阳底下泛着细碎微光,身后还跟着一位劲装男子,那场面看上去可真是威风。
真不愧是皇家子弟啊。
光这一身行头,便足够我后半辈子的吃喝了。
我匆匆一瞥,便迅速收回视线,恭敬地行了一礼。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我想象中那般顺利。
时谨铉吃了掺毒的饭菜,吐血倒下。
厅堂中的下人慌乱地跪倒在地,府中暗卫全部出动控制住王府内外。
而那名劲衣男子还在试图挽救时谨铉。
我偷摸朝他看去,见他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我嘴角不禁微微撅起一个弧度,表示对毒药的肯定。
不成想此刻时谨铉应是回光返照,竟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我立马低下头作惶恐状,还好本人及时使用闪躲技能没被发现,差点儿功亏一篑。
没过片刻,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声急切地呼喊:“王爷!王爷!”
救不回来了,该哭丧了。
终于可以去找雇主把剩下的钱结清了。
正想着钱怎么花呢,胸口却猛地涌上一股剧烈疼痛,随后立马蔓延全身,似千万根筋脉齐齐爆裂,钻心蚀骨。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这么疼,我也中毒了吗?
我浑身力气开始流失,额头冷汗直冒。
我要死了吗?
好不容易刺杀成功,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啊。
我强撑起身体,挣扎着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失力倒下。
眼前景物开始重影,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我……
明白了,时谨铉克我!
5
“哟,醒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我慢慢睁开眼,入目便是大皇子时谨铉正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的椅子上。
屋内昏暗潮湿,各种刑具挂在墙壁上,阴冷森森。
此刻我的双手被上了镣铐,浑身上下软散无力。
案板上的鱼也不过不过如此。
“堂堂当朝大皇子,竟然给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下药,无耻!”
对于我的无能狂怒,时谨铉不为所动。
他满意地抬起下巴,一只腿还搭在椅子上悠闲地晃动着。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时谨铉将手中折扇展开故作柔弱状轻咳了两声。
“姑娘行刺的本事大,本王自愧不如,此番行事实乃无奈之举啊。”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那侍卫立马捧着一个包袱走到我面前。
铿锵的声音接连响起,银针、飞镖、袖箭、毒药全都被抖落在地上。
这可全是我的大宝贝呀。
我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的宝贝暗器,自知受制于人,我转脸赔笑。
“王爷真是神通广大,我的确是个刺客,可我这行动不还没开始嘛。”
“只是不知王爷是如何发现我的?”
听见我的疑问,时谨铉一声嗤笑,“连续三天逗留在王府附近,这么明显,你还真当本王是个草包呢。”
接收到时谨铉那看猪一样的眼神,我竟无语凝噎。
因前几次太过顺利,我顶多潜伏了两天便混进了王府。
而这次因迟迟想不清楚上一次的死亡原因,导致我在王府附近多待了一天,没想到竟因此露了馅儿,被人在茶摊处下药抓了进来。
我差点以为他也有上一次的记忆了呢。
“如果我告诉你指使我的人是谁,王爷可以收留我吗?”
“你想留在王府?”
“不,”我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我想留在你身边。”
听见这句话,他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知道,这是我重生这几天思索再三的决定。
三次死亡,三次都离不开时谨铉。
第三次更是诡异,我竟然毫无预兆地就死了。
既没中毒也没被人所杀,仅仅是因为时谨铉死了。
心中涌现出一个离谱的想法。
难道,他死了,我也会死?
越想越觉得我的猜测是对的。
冥冥之中,仿佛有无形的一双手在操控着我的命运。
我不相信一切只是偶然。
所以我需要留在他的身边,寻找答案。
时谨铉一把将折扇合起,挑起我的下颌。
“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把一个刺客留在身边。”
伴随着话语响起,托在我下巴上的折扇顶端出现了锋利的刀片。
只需向前轻轻一抵,喉颈便涌出成串的血珠。
我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想杀王爷的人是太子。”
“本王知道。”
“但王爷不知道的是,我的主要任务其实不是刺杀,而是细作。”
“王爷若是杀了我,太子一定会再次送人过来,与其每日防备暗处的贼人,倒不如直接把我放在身边,而且我也愿意为王爷去打探太子的消息,一举两得,如何?”
静谧的气息弥漫,时谨铉盯着我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我的提议划不划算。
而后,喉间弯刀收回,他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挥,我手上镣铐便被人打开。
“不知这位细作姑娘,如何称呼?”
我顿时心下一松,勾唇回道:“阿楠。”
6
就这样,我与时谨铉达成了合作。
其实关于我的主要身份,是骗时谨铉的。
神秘人叮嘱的是刺杀为主,细作为辅。
能杀就杀,杀不了就帮忙打探消息,不过就是佣金没那么高而已。
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只好谎衬自己是细作,中途转岗。
因此,我成为了他的婢女,以便保护他。
毕竟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要护着时谨铉一辈子。
只要时谨铉不死,就算我一辈子都破解不了迷局,也能安全的活着。
我照例会按照与神秘人约定的时间,去向他传递一些消息。
只不过这些消息都没什么用而已。
“时谨铉爱臭美,泡澡要用花瓣浴。”
“时谨铉爱演戏,在外柔弱公子,府内力拔如牛。”
“纪同是医师,日日呵护时谨铉,爱唠叨。”
……
时谨铉躺在美人榻上朗声念着。
“阿楠不懂,这怎么能叫臭美呢。”
“本王姿色无双,只有好好保养,才能无愧于上天的眷顾嘛”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时谨铉一些自恋的言论,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一旁的纪同伸手递出一件披风。
“王爷,今日风大,小心着凉。”
时谨铉接过披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瞅着纪同这满眼的关心,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糟心,每天都要看这对主仆恩恩爱爱的。
半个月后,皇家举办秋狩。
根据我刚才从神秘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太子打算在这次秋狩中对时谨铉下手。
时谨铉却在得知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不过是一些小把戏,不必在意。”
话说圣上年事已高,宫中有隐秘消息说活不了多久。
时谨铉与其作对那么多年,一旦对方继任大统,他指定活不下来。
正常来讲,心急的应该是时谨铉才对。
怎么却是时言知坐不住了,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实在想不通,我直接把问题抛到脑后。
这些事情不是我一个连生存都无法掌握的人该考虑的。
我只要保护好时谨铉从这次秋狩中活下来就好。
第三天夜里,有人朝营帐中射进一枚飞镖,扎入柱子,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时谨铉拿到纸条一看,眼底尽是冷意。
我知道,太子开始动手了。
对方把我们引到了西南方的树林,漆黑一片,犹如一团氤氲不开的墨水不辨方向。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刺骨的凉意。
“出来吧,皇叔,何必躲躲藏藏。”
时谨铉朗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皇叔?老皇帝的那位闲散弟弟时冀?
我顿时思绪有些紊乱,听他这意思,这里面还有时冀的手笔?
不待我细想,注意力便被树林中涌现出的黑衣人吸引。
7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树林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我们一边打一边向树林深处退去。
黑衣人紧追不舍,利箭如雨点般射过来。
转眼间,便被逼到了山崖边缘。
“喂,时谨铉,都到这份儿上了,该把绝招使出来了吧?”
我喘着粗气看向他,右手已经开始酸软脱力。
他胸膛同样起伏得厉害,冲我喊道。
“绝招?跳下去算不算啊。”
我真的气笑了。
还防着我呢,以身入局我就不信你没后招。
雨幕中,一个蒙面人从人群中走上前。
“我的好侄儿,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
时谨铉冷笑,“终于出来了皇叔!”
“出动这么多人,还真是受宠若惊。”
时冀得意地笑道,“破坏了我那么多计划,势必留不得你了!”
“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呵,”时谨铉嘲弄向后慢慢退去,“我的命,还轮不到你做主。”
突然,我的胳膊被一只手牢牢抓住,被带动着拉进男人的怀中。
他低眉看向我,邪恶的咧起嘴角。
“要不要跟我一起死?”
“什么?”
不等我反应过来,时谨铉便带着我不由分说地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啊啊啊———”
“时谨铉你混蛋!!”
崖下传来我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便被迅速传来的失重感淹没了意识。
冷,好冷~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影影绰绰的光线。
“醒了?”耳畔传来时谨铉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小山洞中,面前已被人生起了火堆。
我赶忙靠过去开始烘烤衣服。
湿答答的,冷死了。
“时谨铉,我们怎么活下来的?”
我扭头看向那个靠着墙壁的人,上半身隐于暗处,看不清表情。
他嗤笑一声:“本皇子可不傻,这块山崖虽然陡峭,但崖下池深,我早已在下方提前布好缓冲装置,就活下来喽。”
“想必此刻时冀正在派人前来寻找我们的踪迹,我们须得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与纪同会合。”
我疑问:“这里不是接应地点吗?”
“不是。”
“那别磨蹭了,接应地在哪里,我们赶快过去。”
他哑然,伸手指向洞口示意我看。
我不明所以地转头,天际将明,洞外已被一片白茫茫的大雾笼罩,掩盖了万物。
我面带微笑,“不要告诉我你迷路了。”
“嗯……”他努努嘴,“怎么不是呢。”
……
这样理直气壮真的好么?
好吧,在这种情况下,等待救援比顶着大雾出去更加稳妥。
我只能继续围着火堆无聊地坐着,但突然发觉,时谨铉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动过。
我走近去看,才发现他双目紧闭,额头满是虚汗,脸色也苍白的可怕,似乎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我立刻翻看了他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
“也没中毒啊,你到底怎么了?”
时谨铉有气无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倒映的是我满脸担心的神情。
他扯了扯嘴角,安抚似的开口:“老毛病而已,吃了药就好了。”
“药呢?”
“化掉了。”
……
我沉默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在噎人方面这么厉害。
洞中寂静无声,燃烧的火焰开始渐渐熄灭,青灰的烟尘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听着身边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问他:“你会死吗?”
想来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时谨铉点了点头。
他抬眼看着我,双手缓缓地地抚上我的嘴角,轻声说:“这一次,你没有在笑……我很开心。”
8
第四次,我又又又重生了。
时谨铉临死前说,他很开心。
我想说他有病!
我很不开心!
反反复复的死亡又重生,我真的感觉很累哎!
就不能让我好好的度过一生吗?
带着一腔愤满,这次我直接敲响了王府大门。
管家将我带到时谨铉面前时,他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阿楠来的可真快呀。”
他屏退左右,示意我坐下。
但我实在不想再与他打什么哑谜,便急急询问。
“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也重生了。”
“这是你第几次重生?”我追问。
“第二次。”
“时冀为何要取你性命?”
“此事便说来话长了,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完,未等我作出反应,他便开始问道,“重生往往伴随死亡,上一次你是因何而死的?”
我不假思索,“因你而死。”
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嘴角的话拐了个弯儿。
“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你我命运相连,其中一方死亡,另一个人也会死。”
我从他的第一次死亡开始讲起,隐去了前两次刺杀的事情,而且并没有跟他说只有他死了我才会死,而我的死亡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的这件事。
只是笼统地将两人的联系转向为二者共生同死。
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弱点完全展现在别人面前。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现在王爷能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了吗?”
“当然,”他点点头,语气有些怅然。
“我那个皇叔啊,明面上是一个闲散皇亲,实际却也逃不掉权势的诱惑。”
“他要杀我,是因为我已经铲除了他太多心腹势力,已经触及了他的根本。”
我心中疑惑更深,“可为何我收到的消息是太子要杀你?”
时谨铉顿了顿,解释道:“其实时冀的狼子野心我与太子早已知晓,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无法证实,后来时冀主动与太子交好,这才有了转机。”
“难道太子是故意留时冀在身边的?”我有些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表面上看你与太子不和,跟他作对,实际上你是为太子做事的,对吗?”
时谨铉笑了笑,“没错。”
“这样的话,想必那神秘人也是时冀所派,他假借太子名义行杀人之事,若得手,便把罪名推到太子头上,残骸手足,届时太子失去民心,他便可趁虚而入……”
我自顾自的分析起来,只觉不可思议。
“那你上次究竟是为何而死?如果不是还能重生,此刻你那位皇叔的计划就已经完成了!”
时谨铉也是叹了一口气,“我幼年时,曾被时冀种下了一只蛊……想来上次应是蛊毒爆发所致。”
闻言,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我忽然想起,在我体内,也有一只蛊虫。
其实在我做杀手之前,也只是一个四处乞讨的乞丐而已。
三岁时父母相继病死,房子被亲人霸占,只能流落街头。
有时会做成残疾沿街乞讨,有时会和其他流浪的孩子打配合去偷东西。
期间也会因为被人发现而遭遇一顿打,一连躺个好几天。
就这样,我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直到那个晴朗明媚的午后,有一身着锦衣的贵人拿着糖葫芦在我面前晃了晃。
他让我跟他走,还向我保证以后每天都能让我吃饱饭。
这句话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无比巨大的诱惑。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跟着那人走进了另一个深渊。
9
接下来的几天,时谨铉开始与太子重新商讨对策。
我则为了查清与时谨铉之间的联系,和纪同一起研究他体内的蛊虫。
据纪同所说,这种蛊虫中原稀少,产自南疆一带。
一旦种此蛊者,将成为蛊虫的血主,每日蚕食心血,甚为复杂阴险。
“王爷原本是活不过弱冠之年的,”纪同愁眉苦脸道:“我制出的药虽能让蛊虫沉睡,但副作用极大,且不可间断。”
“若是间断如何?”我问。
纪同叹了口气,“若间断,则之前所压制的毒素将会直击心脉,蛊虫也会立即苏醒啃噬,直至血主死亡。”
纪同表情严肃,我总算明白,为何纪同会对时谨铉如此紧张照看。
时谨铉常把“本王体弱多病”挂在嘴边,我一直以为他那是装装样子骗骗人的。
如今想来,应是受药物副作用的影响,导致他的身体经常出现状况,他才反其道行之,迷惑他人。
这可不太妙啊,岂不是我随时随地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想及此处,我心中急切翻腾,面上却不动声色:“可有解蛊之法?”
纪同摇头,“王爷虽已派人前往南疆寻找解雇之法,但始终没有消息。”
我微微叹息,猛拍纪同肩头:“我相信纪医师,定能解除蛊虫,救回你家王爷性命!”
鼓励的话说完后,转头我便找时谨铉寻要他皇叔时冀的府邸布局。
纪同说过,时谨铉早就探查过时冀府邸,并未找到解药的线索。
但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解药,而是养蛊人。
黑夜中,我与时谨铉穿梭在王府中。
一炷香之前,太子邀约时冀,待他离府后,时谨铉又派暗卫引走王府守卫。
不得不承认,时谨铉还挺好使的。
几乎是非常顺利的,我们便成功进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中,我将满墙的卷轴和药瓶搜刮一空,时谨铉瞧见了,无奈扶额。
反正他和时冀早已撕破脸皮,结仇的事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
最后,我神采奕奕地带着整整一包袱的瓶瓶罐罐回去。
“不是要寻找养蛊人的线索吗,”时谨铉随手掂起了一个瓶子,“你拿这玩意儿做什么?”
见他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我哼了一声。
“可别小瞧这瓶子,养蛊人的线索可就在这上面,只是……”我停顿片刻。
纪同问,“只是如何?”
我未答话,只转身向时谨铉看去,“需要让你的人从南疆回来,只我一人便可。”
我信誓旦旦,立刻便启程出发去了南疆。
关于我为何会知道养蛊人的信息,时谨铉也曾疑惑,我告诉他是因为我多年行走江湖,对这方面有了解。
但我并未告诉他的是,我的师傅曾给我找来了一位养蛊师,教了我几天蛊毒之术。
而那位养蛊师,他所用的养蛊容器,现如今被摆放在了时冀的密室里,成了那些瓶瓶罐罐。
而这次,我正是去那个养蛊人的家乡,一探究竟。
我的行动非常顺利,既没有打劫贼也没有拦路虎。
一路上风驰电掣便直奔那养蛊人住址。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前去说明了来意。
所幸他没有提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更无话本子里描写隐士高人的古怪刁钻,只需把金银奉上便可。
正好,出门时特意拿了不少钱财,现在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解蛊的法子一到手,我便立刻打马回去,一天都没耽搁。
当时前往南疆时还只是初秋,再回来,深冬已至。
雪花飞旋而下,我牵着马走在城内街道上,发现路上百姓寥寥,而官兵却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10
回到王府,时谨铉并不在府内。
纪同说因临近新元,官府巡逻更加严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叔时冀将在新元夜宴中动手,原本热闹繁华的京街变得如此冷清,也有政局不稳的因素,而时谨铉现下正在宫中与太子秘密部署谋划,已有多日不曾回府。
我没想到事情已发展成这样,事态严峻,此时就算我已将解蛊的法子带回,时谨铉应该也是没有时间按照方法一步步完成。
既如此,我还是待在他的身边比较稳妥。
待他功成身退,再安排解蛊。
若是不幸死了,大不了重来一遭,我们掌握着先手消息,就不信解决不了一个时冀。
很快,时谨铉便差人将我引进了宫中。
太子看向时谨铉,揶揄道:“看来皇兄的这位朋友挺紧张你的。”
我点点头,关乎到我的小命,想必没有谁能比我更紧张他了吧。
随后,太子将我安置在东宫,与时谨铉只有一墙之隔。
时谨铉叮嘱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差人唤我便可。”
我扯住他的衣角,“听纪同说时冀要在新元之夜上动手?”
时谨铉叹息一声,“在他眼中,太子已成为他的提线木偶,因此时冀便企图引诱太子在新元之夜逼宫,他再趁机以护驾为由发动宫变除掉我与太子。”
“现在太子已假意答应,而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秘密部署计划,为的就是在那日一举拿下时冀,届时定会有场腥风血雨。”
他犹豫片刻,问道:“阿楠,你若想走……”
“我若是走了,谁保护你呀?”我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准备,可千万别像上次那么随意的就死了。”
谁让他上次死得过于草率,想想就憋屈。
再者说,蛊虫未解。只有他在我眼前,我才能放心。
时谨铉也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他轻笑,随之竖起食指道:“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那不是大意,那叫蠢。”
我在东宫每日无所事事,行走起居有宫人奴仆伺候着,暂且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倒是时谨铉忙的不见踪影,有时半夜才见他回来,清晨醒来又早已离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新元那天,纪同留在王府守着,我则以侍从的身份随时谨铉参加宫宴。
因老皇帝身体虚弱,宫宴由太子代行。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暗流涌动。
酒过三巡,我与时谨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悄然离席,。
我带领着一队精挑细选的暗卫,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宫墙之下。
时谨铉没有猜错,各个宫门处皆已被时冀的人控制住。
那些都是时冀的亲信和死士,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几乎是一瞬间,刀剑相撞、惨叫声此起彼伏。
时冀听见周遭的杂乱声,顿时察觉上了当。
他立马出手向太子方向招去,“真是好一个太子,心计颇深,竟敢欺骗本王!”
时谨铉赶忙飞身拦住时冀,:“皇叔,侄儿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时冀冷笑一声,一脸不屑道:“就凭你?不自量力!”
“那就别怪侄儿无情了!”
沟通不成,时谨铉反手一剑,直指时冀的空门,时冀急忙回剑格挡,两人的剑尖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围兵将、暗卫相继涌现,宫宴上的人霎时乱作一团,整个皇宫顷刻间便成为了血海。
待我攻下一处宫门后,看见远处火光聚集,便立即回去接应时谨铉。
我撕开脸上伪装,郑重道:“计划顺利,羽林军已肃清内部,正前来支援。”
时谨铉浑身满意地扬起嘴角,朗声:“皇叔,真遗憾呐,你的羽林军来不了了。”
时冀面无表情,叛军手持长剑逐渐将我们包围。
此时双方人马皆已损伤大半,僵持不下。
“都死到临头了,没想到嘴还这么贫。”
时冀抬手示意手下人停住,他看向我,一字一句:“徒儿,杀了他!”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不远处宫道上的惨叫声、刀剑刺进皮肉的声音仍能清晰可闻。
我面色凝重,迎着周围的目光,缓缓开口。
“师傅。”
11
谁也没想到,时冀竟是我一个江湖杀手的师傅。
若不是上次和时谨铉夜闯密室,发现他那张“师傅”的易容面皮,我也不知道我的师傅是当朝皇叔。
从他把五岁的我从破败不堪的破庙里捡回王府时,我便成为了他的试药人。
每日喝药、试毒已是平常,在他的手底下,我再也没有过过一天的正常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偷摸看到府里来了一位南疆蛮人。
那蛮人一手毒术用的是炉火纯青,只认钱,不认人。
时冀花了大价钱从他手中买下了一个盒子,而盒子中装的是——子母蛊。
他估计是想给太子下子蛊,给我下母蛊,企图以我一个乞丐之身控制当朝太子。但不知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倒是把时谨铉给迷晕抓来了。
我想自己本来就打算自杀结束掉这种煎熬的生活,倒不如临死前,做一件好事。
于是,我打算趁人不备把蛊虫偷出来扔掉。
但是我刚拿到盒子就被时冀发现,慌乱中摔倒在地,盒子里爬出一只小虫子钻进了我手心的伤口处。
顿时,我浑身开始发汗,体内血气翻涌,剧烈的疼痛令我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时谨铉给唤醒的。
当时的他也只是个孩童,被抓来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已不哭闹,小小年纪却尽是沉稳。
我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了,所幸还有一个人陪着,倒也不怎么害怕。
想起之前的混乱,我疑惑问道:“你是皇子吗?”
时谨铉点点头。
我又说:“有人想要害你。”
时谨铉靠墙坐在我身边,语气有些沉闷:“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我有些惊讶,踌躇半晌,伸手抚上他的头。
“别难过,也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时谨铉没有抬头,只是木木地回了句:“好。”
我想我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时冀应该要把我关上一辈子了。
不成想,半夜发烧又晕了过去。
等我有意识时,已不在那个昏暗的密室里了。
我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伤口处也被包扎好,没有任何异样。
一陌生男子说是他看见时冀府中扔出了一个小孩,就把我救了回来。
“以后,你就跟着我习武。”男子不由分说。
从此,我便开启了我的习武之路。
男子不常来看我,十天半月也不见一回,但他派了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我心中甚是感激,便练武练的更加勤快。
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啊。
直到我接下第一个悬赏榜单,成功获得钱财时,我顿时觉得天地是如此辽阔,万物是如此美妙。
再后来,我便接下了一个神秘人的任务,前去刺杀时谨铉。
12
我握紧手中剑柄,声音清冷明晰:“师傅,让我去刺杀时谨铉的神秘人就是你吧。”
我虽是发问,语气却异常笃定。
时冀不作否认,他口气略带引诱,“只要你杀了他,我定为你解除母蛊,如何?”
时谨铉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皇叔不知道啊……”
见我们揶揄轻笑,时冀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什么?”
我与时谨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沉声问道:“如果我不杀他,师父,你是否就要对我下手了?”
时冀假笑道:“你可是本王的徒弟,即使不杀他,为师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对于眼前的回答,我轻嗤一声。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答案。
从一开始,不论我能否刺杀成功,他都没打算留下我。
第一次轮回之前的树林中,那枚毒箭想必也是他派人射出的。
时冀以为我中的是母蛊,见我行刺失败,就要杀了我好借助子母蛊的联系除掉时谨铉。
若是成功,我这颗棋子便没了用处,不必再留。
好算盘,只是唯独猜错了母蛊宿体而已。
就在此时,羽林军卫赶来将所有叛军包围,局势瞬间缓和。
太子从军卫后方走出,他神态自若,手持虎符,高声喝道。
“虎符在此,诸位能放下武器就此投降,本宫自会留诸位一条生路,若是仍负隅顽抗……”
太子转身,对羽林军统领下令:“格杀勿论!”
此令一出,时冀的人面面相觑,有些叛军开始动摇。
太子好言相劝:“皇叔,大势已去,此刻收手,还来得及!”
时冀怒吼一声,刀尖指着太子方向。
“没想到啊,本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竟被两个竖子坏了大计!”
他双眼中充斥着不甘,面色惨白。
“徒儿,你当真不想解蛊了吗?你要想清楚,解药可在我手里。”
话语中满是威胁,听见他这趾高气昂的语气,我心中满是嘲讽。
想着如今大局已定,我也不再隐瞒什么了。
“实话告诉你,我中的不是母蛊,而是子蛊。”
面对时冀的惊愕,我缓缓道出:“几个月前,我在你的密室里看见了一个曾经教授了我蛊毒之术的人所使用的药瓶,我才明白,原来他就是易容后的养蛊人。”
“记忆中,他曾少许描绘过他家乡的景色,我便打算去南疆寻找他。走之前,我告知了时谨铉子母蛊的事情,也知道了他就是你当年抓住的那个皇子。”
“虽说那养蛊人住的地方极为隐秘,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他,然后我便顺利地拿到了解蛊之法。”
我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时冀,你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时冀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荡,太子一声令下,羽林军猛烈攻势围剿叛军。
叛军们在绝望中挣扎,最终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大局已定,时冀面色惨白,手中的长剑颤抖着。
我站在时谨铉的身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面对这个救了我,又折磨我利用我的人,我还是要说一句:“活该!”
这时,时谨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结束了,阿楠。”
我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嗯!”
后来,我没再继续留在皇宫,回了王府。
又和纪同一起研究了一下解蛊步骤,努力把危险降到最小。
因此过程中需子母蛊宿体同时进行,我便又继续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
等时谨铉终于回来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开启解蛊计划,我便立刻拉着他找到了纪同。
在进行最后一阶段的时候,时谨铉问我:“真的不打算留在王府了?”
我粲然一笑:“当然。”
时冀已死,蛊虫再一解决,天地间任我逍遥,想去哪儿就去哪,何故留在王府受限呢。
“时谨铉,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我不解地问。
“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时谨铉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与小时候长得并无多大差别,是个人都能认出来好不好。”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语气无奈:“谁像你这个小瞎子,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我讪讪一笑,解释:“那时候光线昏暗,没看清嘛。”
“放心,以后不管我去哪里,定会记住王爷您这俊美的容颜,一辈子不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时谨铉又高兴起来,“真的?”
我嗯了一声,“真的!”
他傲娇地抬起头,“那还差不多。”
我勾起嘴角,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视线所及,春天已至,一切皆是新生。
更新时间:2025-01-23 20:55:04